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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不如文就够让人憋气的,督粮的文官也须得对太监奴颜婢膝方可保得平安,这叫什么狗屁世道! 官场的陋习逼的孔彰在傲气与现实间不停的摇摆纠结。 幸而他自被选入驸马那一日,就不怎么高兴过。 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孔驸马一张青菜脸,人家对着皇家都是这幅表情,旁人也就不好意思过多计较了。 陪传旨太监吃了顿便饭,又命亲兵请人去休息。 孔彰便呆在主账中发呆。 李恩会掀帘子进来时,就见孔彰一脸疲倦的靠在架子上,闭目养神。 拨了拨盆里的炭火,李恩会道:“怎么?不想回京?” 孔彰有气无力的道:“想。” 李恩会笑笑:“想老太太和孩子了?” 孔彰睁开眼,双眼却无一丝神采,望向北方的目光没有聚焦,显得尤其的颓废。 “又怎么了?”李恩会叹道,“要我怎么说你?你就是往常日子过的太顺了,现才动不动不高兴,跟个怨妇似的,也不怕短命。” 孔彰没搭理李恩会的抱怨,落差太大的确是他不高兴的原因,但此时的心情,却与落差无关。 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好像又一次进退维谷,还是自己选的路。” 李恩会也沉默了,兄弟多年,他霎时明白了孔彰的惆怅。 出京时的豪情壮志,剿匪半年后,化作了乌有。 他们兄弟头一回知道,战无不胜是这般沉重的滋味。 每一次入京的捷报,每一次送上的人头,都似凌迟的尖刀。 因为,匪不是匪,仅仅是活不下去的流民。 他们成为了官家豪强的鹰犬,成了他们兼并土地的利器。 河东郡的人口在急剧的减少,剩余不多的人口,交着高额的佃租,安安分分的活在豪强的庄园里。 赋税没有多出分文,却因养兵,致使鄂州苍梧两郡叛乱不止。 流寇越剿越多,孔彰渐渐发现,他的兵强马壮,除了徒增自己的罪孽,根本无法解决任何问题。 倒在干涸土地上,四肢瘦弱、腹部高高鼓起的幼童尸体,是他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靥。 最令他不寒而栗的是,吃观音土吃到胀死亦算善终,因为河东早就易子而食。 生长于苦寒西垂的孔彰,骨子里自然少不了好勇斗狠。 但不代表他喜欢把屠刀挥向手无缚鸡之力的、骨瘦如柴的流民。 果真遇着悍匪,他不惧战死沙场。 军人,本就该为战争而活。 然而河东的土地上,并没有多少悍匪。 或者说比悍匪还可怖的,是剿匪的官军。 匪过如梳,兵过如篦。 亲眼见过,方知此言不虚。 孔彰能尽力约束自己的部下,却不能越权阻止旁人。 更何况,他是驸马,粮草充足,当然可以道貌岸然。 那群官兵,平日粮晌就不足,不靠着打仗劫掠,他们吃什么?家中老婆孩子又吃什么?而他充足的粮草,一样来自令无数人倾家荡产的劫掠,只不过下手的不是他。 这就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兵士或许单纯,当兵吃粮,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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