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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怎样进的房间,怎样上的床。这样最好,不用面对母亲和赖宁格太太满脸的担忧和眼底的悲伤。 晚上,我不意外地发起烧来。跟无数个孤寂的疗养院夜晚一样,陪伴我的是我心爱的昭。他喂我喝水,帮我垫高枕头,裹紧被子,拿冰冰的湿毛巾敷在我额上。他把被子掀开一条缝,手伸进去,将干燥、柔软的毛巾铺在我的胸膛,隔开被汗水湿透的睡衣。 我动了一下,想让他帮我把睡衣脱了,垫了前胸,后背还是湿的。然而,昏黄的灯光下,满头银发,一条银灰色的辫子垂在胸前。 “母亲。”我睁大了眼睛。 “对不起,弄醒你了。”母亲有些局促地缩回手。我赶紧抓住。“你出了一身汗,现在换衣服会着凉的,先用毛巾垫垫……安妮以前都是这样做的,但是……我没做好……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 “母亲。”我把母亲的手拉过来,把脸贴在她的丝绸睡衣上,终于放纵自己,无声地恸哭。 母亲抱住我的头,一遍遍抚摸我的面颊。“你可回来了,孩子……你终于回来了……回来了……” 母亲告诉我是韦德克用猎枪打死了安德斯?舒尔茨,但晚了一步,赖宁格先生死了。 “知道吗?韦德克是O型血。是他输血给玉,然后送玉去慕尼黑。” 我有点吃惊,又觉得理所当然。想起舒伦堡说的,我本就不相信韦德克会真的出卖我,也料到赖宁格先生会悄悄地放了他。 后来呢? 玉得救了,但是必须切除子宫,她再不能生孩子了。 可能是太虚弱了,这些消息中不论是幸或不幸,哪一种情绪都不是那么强烈。我漠然地听着,没有追问玉现在在哪儿,也没有问孩子。我相信她们是安全的,而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关心、保护她们了。 清晨,母亲在我的恳求下回房休息,她已经不年轻了,经不起这样熬夜照顾病人。 虽然,赖宁格太太见到我忍不住眼圈发红,时常控制不住情绪,但她细心温柔的照顾是最叫人舒服的。我用完早餐,吃了药,刚在窗前的椅子上坐定,就听到门外的争吵声。 “是莉莉,少爷。” “让她进来吧。”我大概知道她来的目的。 果然,和莉莉一起进来的还有韦德克。 韦德克看起来很不安,低着头,双手攥着便帽的帽檐。其实我也很不安。我应该向他道歉,起码对他表示感谢,但我却说不出来。 “少爷,”莉莉刚开口,韦德克就来拉她的袖子。姑娘使劲甩开,不管不顾道:“少爷,求您想想办法,找找人,不要让韦德克去参军。” 想必这几天,莉莉已经为韦德克参军的事伤透了心,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两只桃子。我该怎么劝她?不要说你的少爷没有那么大的通天本事,就算有,这次也无能为力。 “昨天送您回来的那个人可是大官,少爷,他对您很好,您跟他说说,让韦德克留下,他一定肯帮忙的。” 多么天真的姑娘,她不知道这是舒伦堡特意安排的。舒伦堡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参军固然危险,但留下来可能更糟。有一点舒伦堡没有说,我也心知肚明。谁都不能保证永远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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