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昆仑奴 (31257字) (第8/18页)
女孩一直在轻曼的旋舞,她们手中的铃鼓 叮咚,她们的肌肤在单层的薄纱下像霜雪一样白皙。 在西域正午的烈日暴晒下,欧罗巴风的立柱以内,三丈边长的临空大方里气 候清凉如秋。安西富足的资源,和安西机巧的工匠能够反转天地节令,在酷虐的 混沌中创制出不同位面的实际存在。安西府在每年腊月集水铸冰,这些六尺长两 尺厚的冰石大砖深埋在背阴的岩洞中经年不化。它们现在用铁链捆缚,从柱顶石 檐上垂挂而下,高低错落地悬空成为一圈巨大的冰帘。沿石台周边筑有环绕的陶 瓷水道,清水夹带着细碎的冰凌突然地从水道里向上喷薄起来,每边四支,周边 一共十六道晶莹寒冷的喷泉凌空如立,在冰砖大帘的方块组件底边和侧面激溅破 裂,开放如花。 平滑的大理石台延伸向高柱屋顶之外,暗黑身体的昆仑奴在露天中列队成行, 他们的脖颈上佩戴有象征臣服的铁制环圈,半裸,赤足,这些健壮而驯良的黑奴 负责提拉铁链升降,随时更换那些临空悬吊,但是即将融蚀净尽的大块冰岩。在 那里唯一一个赤露全部身体,手足都被粗铐重镣所桎梏的黑色奴隶是那个唯一的 昆仑女奴,她赤身分腿站在烈日之中,上体前倾后仰,全力推拉从她身前巨大铸 铜箱体中伸出的粗木把柄。那口铜箱高至人的肩膀,与石台基座稳固相连,它是 一具炼铁风箱的仿制品,铸造的腔体中也安装进牛皮活瓣,但是它现在被使用成 抽吸喷射的水泵。女人的腰腿以下纹丝不动,她的脚踝和铜箱一样,被木枷,铁 链和石墩稳固地联系在大理石台上。 但是黑种女奴的肩背和臂膀像硬木的弓和兽筋的弦一样伸张开合,她胸前的 双乳在每一次伸张中,像两尾跃出水面的乌鱼那样扑闪甩打。女人无指的手掌同 样被铁链束缚在推把上,她们猛烈地推动,并且在距离肩膀最远的点上压实了铜 箱中的皮革。冰水在强大的冲力下沿着石台一周水道中埋设的陶管奔涌,周长十 二丈,沿柱四面环边铺装的陶管上安置有十六个花洒一样的喷口,在那时它们一 同绽放起冰晶和凉水的喷泉。 水在地下。在大理石台的地基以下深埋有一个宽阔的石窖,每到预定的宴会 之前,昆仑奴隶们会往洞穴中运进冰块,砸碎,让它们在地下变成漂浮着碎冰的 池塘。铜铸泵箱的进口也是一根陶管,这支管道向下穿入窖中的水池。昆仑女奴 的每一次拉伸和拖拽,都使大水急速旋流着冲向地表。 在酷热如同火焰燃烧的大漠戈壁和砾石山坡上,将军和他的客人们在悬冰和 冷泉的环绕中聆听李河南吟唱他的七言歌谣。歌谣中有临死前想念一杯葡萄酒的 战士,有在洛水北岸用木棒捣衣的征人妻子。他们为他奇妙的比喻和形容词汇所 倾倒,为战士和妻子们悲伤。琵琶弦很慢了,石柱和悬冰的帘幕外渐渐响起来女 人深长的喘息声。实际上,皮鞭抽击女人裸肉所发出的绵密的声响,是自始至终 一直存在的事,每当一直在人们四周开放的水花有些沉寂的时候,鞭笞就会更加 响亮,更加锐利,有时候还会伴随有女人痛苦的喊叫,而一连串沉重的冰水波涛 总是紧跟着特别高昂地扑上天空。 在整场宴会中一直要有两个黄肤黑发的中原壮汉守候在黑种女奴身边,他们 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看起来不亚于任何黑种男人,他们的责任是交替鞭打昆仑 女奴,逼迫她不能停歇地推出冷泉。王二则一直蹲伏在黑女人的脚边,他面前的 地下依然放有半爿烤羊,一个木桶和一只木勺。他在鞭稍的呼啸中很轻的询问道, 两位大哥,歇一歇手,我能抽空给她喂一瓢水吗? 暑热和寒凉在傍晚的前后交接,热迦在那时候终于可以得到一个稍长的休息。 当她在男人们的严格监督下,被带到石台以外的地方稍作方便回来,王二甚至可 以像在土塬铁场那样,往她的身下塞进一张木头板凳,让她可以坐在那里吃掉羊 肉。热迦的赤身上一层层外溢的血汗沿着石板地面粘稠滑腻地流淌。而在牛油铜 灯照亮的石柱和屋顶底下,将军,诗人,还有城邦部落的贵族客人们正在喊叫着 召唤奴隶抬进去另一缸酒。王二在一种突然的畏惧中打了个哆嗦,那是月亮下的 沙土正在变冷。带皮鞭的汉人慢慢的走近过来,他朝空中甩响了一个鞭花。他说, 该动起来了,动起来吧,大姐姐。 在半夜以前开始,热迦重新推动铜箱发出沉闷的流体涌动声音。昆仑奴隶们 正在石柱的周边四面,靠近陶管喷口的地方点燃起火把。这些火把倾斜着偏向到 水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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