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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的情景。肥林,金毛飞,火女……所有人的音容笑貌活灵活现,犹在眼前。 那时的肥林,脸孔像只塞满了馅料的叉烧包,又白又软,眼睛小得几乎看不见,从早到晚嘻嘻哈哈笑着,嘴巴咧开一条缝,扁扁翘起。他从小就是个扎实的胖墩,跑动起来浑身肥肉颤动不止,泛着晶亮的油光…… 那时的金毛飞,还是个因头上长癞痢剃成了秃瓢的野小子,整天扯着正在变声的公鸭嗓骂骂咧咧,看谁都不顺眼。遇到不认识的阿公、阿婆弯着腰提东西艰难爬楼梯,他会先嘟囔一句“老不死的发鸡癫啦!”再咚咚咚跑过去,不由分说夺过重物,帮人一气送到家门口…… 那时的火女,剪着参差不齐的短发,胸脯平坦,四肢有力,个头比金毛飞还要高出两寸。她总是穿着修车厂肥大的工作服,不管打架斗殴或惹是生非,永远冲在第一个。除了名字里有个女字,再看不出哪一点像女孩…… 而那时的大哥,肩背挺拔,皮肤黝黑,虽不多话,但说出的每一句,都掷地有声,言出必行。肥林挨了欺负,大哥代他出头,金毛飞捅了篓子,大哥替他扛着,火女离家出走,大哥拎着衣领把她押回去。在少年们的簇拥下,大哥俨然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领袖。 若非命运捉弄,他们或许可以顺利长大,继承父辈们留下的小生意,在庙口街度过各自平庸却安稳的市井岁月。 可惜平庸与安稳,终究只是美好的幻想。残酷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总有一些人生来就是强大的,富有的,高高在上的,可以肆无忌惮去欺压、践踏另一些人。而那些居于人下的弱者,除了舍命一搏,再没别的出路。 后来,经营五金铺子的爸爸不幸卷入了与小帮派间的是非纠葛,被打成重伤,一夕丧命。妈妈无力支撑起养育三个孩子的重担,这个家到底散了。先是二哥与妈妈决裂,投奔了其远在外岛做警员的叔叔。不久大哥也退学离开了家。 十四岁那年,妈妈带着蒋亦杰搬离了他出生和长大的渔村。又几年之后,政府将这里规划为高档住宅区,老商铺与摊贩们一点点被驱逐,成片的西式别墅和高级公寓拔地而起。 曾经熙熙攘攘、交织着全家人喜怒哀乐的庙口街,最终随着他无忧无虑的童年一起,彻底消失不见了…… - 从纷乱的思绪中醒过神来,蒋亦杰不禁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眼前景象与他的记忆大相径庭。 原来街头到巷尾,不过几步路程,墙壁从两侧斜斜压下来,将天空挤成了细窄一条。街边窗口探出一根根长短错落的横杆,悬挂着五颜六色的床单衣裤,好似万国旗帜。层层叠叠的阴影之下,弥漫着浓重的汗骚味,海腥味,泔水味,人情味…… 沿街第一间,是满记药油,不管医学如何发达,村民还是相信传统药油,治冻疮的,治扭伤的,治头疼的,林林总总,旧式的红印包装纸一用就是上百年。药店后头是上海成衣铺子,老伙计何伯已经年逾古稀,一辈子都在为一家店铺打工,从没离开过。再后头是首饰店,杂货店,船只用品店…… 卖鱼莲的小曲唱得嘶嘶哑哑,富贵仔的臭豆腐有股引人入胜的馊味,花姑姐妹的肠粉搭配自酿的麻酱,甜酱,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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