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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罢。”二人争了一下午,向程主动投降。他说得尤为平静。 且还祝愿她,“相相,也许那七年就是错的。没我你会活得更好。” 前二字温童乳名,第四声,阿公取自吴语“白相”(玩耍),寄望她肯长皮实,活得欢脱恣意。 临了向程说她,小名起得真好,没笼头的马就该去大天地闯的。 “我收不住你的心,反正我认了。” 两人是在高中惯常吃的羊肚面店里谈的。他走后,温童枯坐到天入了夜,老板过来掇板凳的时候,说她,兔子眼红得骇人。 她才知道去拽纸巾揩泪,老板问出了何事,她也没嘴葫芦地不肯说。 或者,不能说。 不能说她此刻有什么更紧要的任务在身上。 * 赵聿生地库泊完车,上楼的时候,老远听见宅里杀猪般的嘶吼。 来自李若愚,他念高一的外甥。 这幢白金府邸的别墅是赵聿生晋升销售总监时赚的第一桶金。其实说起来,他成年以后大事小事一律依仗自己。 如今总经理的工牌已在案头,年岁一晃过去十六年,他仍和父亲断来往的状态,一个子没要后者的。 这事细细捋起来也是一本烂账,或者一碗兑尘沙的馊饭。 十六年前立秋附近,赵母淋巴癌过世了,葬礼停当的去晦宴就紧挨着聿生的谢师宴。一刻枝头鹊报喜,一刻白事灯笼高挂。 两家为后事人情鞍前马后的关口,赵父赵安明却闹了妖,他要再娶,不知中的什么邪,总之态度坚决极了,对方是他博导带的学生,矮个小二十岁。 消息在书房宣布的。 那女人就在外头,被赵安明招进去,前脚才抬,又由这年数差不离的半路儿子用冷戚眼刀子骇出了门。 当时亲友都老娘舅般地劝,一劝赵父押后再表,二劝聿生莫太冒进,“好容易考上交大,你还想撕通知书。这样又威胁得了谁?最终糟蹋的是你自己,是那十年的寒窗苦读。” 不撕,不威胁。 那我妈枉费的一生年华找谁算?丢黄浦江里都听不到响。 她是个美字成天挂嘴边的人,为这么个病,通身插管暗无天日,死的时候入殓师都难为下手。他呢?他在做什么,坟地里拉弓的老色胚,在下作洗脚婢身上醉生梦死! 赵安明狠狠一记巴掌掴去他脸上。 断了他犯上的混账话,也断了父子情。 赵聿生连人带行李出走了,并对父亲放下豪言:回头你棺材板上钉了,黄纸也别想我那一刀。 但母亲的吊唁还是要去的。 赵安明这么一作梗,亲家也成仇家。丧宴除开赵母一双儿女,再不给赵姓人进了,连帛金也一概原封打回去。 那段时日几乎是哭声泡过来的,独聿生没哭,头七始终一身寡黑西装,人群里不言不语,阴鸷状。 人情世故跟着后头做,宴毕他给吊客发白事烟和寿碗。彼时,和赵母一厂共事过的温沪远,就这么识得他的。 十七岁的年纪拿事已然很有大人派头了,都说七岁看老,温沪远押他将来定能成器。 赵聿生听教后宠辱不惊:家母在世时和我提过您数回。 温:哦?怎么说的? 赵:说您远见才能不同反响。 明知是恭维话,温沪远还是受用无比,临去前给聿生留下联络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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