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 (第2/2页)
手握三千两黄金,果真今非昔比了。宋希鹏闻言一愣,只听那人又轻笑道:只是公子出手阔绰,光买下那锁桥巷中的美姬便用去了五百两黄金。再加上还账请客,一月过去,恐怕手中也所剩无几了吧? 你宋希鹏抖着唇,一把将男人拉去了街角隐蔽处,悄声问道:上头可是那位贵人? 说着,他用手指比了个三,那人笑着点了点头。他当即大松一口气,恳切道:贵人是小人的恩公,自不敢忘。 公子不忘便好。您是有气魄的,知道富贵险中求的道理。那人从袖中掏出一物,塞到了宋希鹏手中:一切不正如我家主子所言?令尊此番有惊无险。只要您继续套着府里管事,每月依约将东西送入内廷,旁的不用您费心,安心收下便好。 宋希鹏低头略略一看,那厚厚一沓居然都是银票,饶是他身为富商之子也不由得咧开了嘴:好说,好说。贵人爽快,我办事自然应当尽心尽力只是那闻氏纸庄怪得很,东西倒齐全却不见有人,四周也鲜有人烟 闻公子。男人冷冷打断他:少问少知,于你我都有好处。 他说得意味不明,听得宋希鹏寒毛乍起,忙闭紧了嘴不敢再问。 临走时,那男人突然又停下脚步,回头道:都说醉风楼是个销金窟,不知那桃娘子可值此价? 宋希鹏以为他与自己是同好,小鸡叨米似的点头赞道:值啊!莫说是五百金,便是五千金也值得! 他一想到昨夜销魂蚀骨的滋味,只觉得从前在风月场中都白混了:可惜桃娘子已被小弟赎了身,兄台若不弃,闲时倒可以去锁桥巷中宋希鹏顿了顿,嘿嘿一笑:便是两人一齐,她也是能伺候的,说不准还别有一番滋味。 男人扯了扯嘴角,似乎无意再同他探讨床帏之事,又似乎对他的这番话十分满意。 如此这般,多谢美意了。告辞。 * 李茴犹豫许久还是来了北苑,他知道自家师父喜食枇杷,便特意带了一份上好的去。 张公公见他这么晚了还带着东西来,也没招呼他,只自顾自坐在一旁煎茶喝。李茴极有眼色,忙上前接了小扇替他煎,也借着机会把那日在路上遇见娟月的事说了。 师父,您说,这事我该不该应? 张公公一笑,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弯弯绕:小子,你这是求咱家办事还是想学本事? 李茴听了,立刻不好意思了:师父,我是真心求您给指条明路这事搁在我心里,睡也睡不着,饭也吃不下,我若存了半分坏心,何必同您开这个口? 壶里的水还没沸,张公公也不着急,慢悠悠道:要咱家来说,雁过无痕,你这是庸人自扰。不过,小茴子,你可知道年前直殿监送来的人,为何咱家偏选了你当徒弟? 李茴似懂非懂,又道:师父,我打小便不开窍。我娘说当年那接生婆年纪大了,手不稳,我刚出生被摔在地上,把脑壳摔坏了所以家里兄弟四个,独我被舍进了宫,连字都不识得。您实在不该看中我。 张公公叹了口气:刘淑女的事,你不该管,更不该问。你以为咱家不晓得?你以为殿下不晓得?实在怪她命不好,有那个运气,却又没那个本事。 李茴讶然:师父,您早就知道? 张公公示意他调盐投茶,看他忙完了才回道:你好好想想,上元节,殿下去了哪个宫里? 一听这话,李茴犹如醍醐灌顶般,一下忆起来那夜,殿下去了猗兰殿,幸了周选侍。 张公公见他明白过来,继续道:你再想想,刘淑女去岁只见了殿下一面,便是在冬月的时候。倘若我与你说,上元节第二日,刘淑女与周选侍一同用了膳 说到这,张公公侧首咳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茶盏,缓缓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今日咱家已算逾矩了。小茴子,话只能说到这儿,再说便是掉脑袋的事了。 屋子里茶香四溢,暖意融融,可李茴此刻却浑身发冷。他一下从凳子上退了下来,跪在地上:师父,徒弟知错了,今后再不敢了! 他实在后怕,如果不是因为这层师徒情分,他的脑袋恐怕早就搬家了。李茴自己也是有门路的,便是没法请个太医来,求个药方却轻易得很。幸而他留了个心眼,幸而他没被善念冲昏了头。 张公公分好了茶,也不拉他起来,只道:知道厉害就好。有些事,不说便轻如鸿毛;说了,重如泰山呐,谁也担不起。你还不算蠢,明白到这一层,起码能保你再安稳几年。 李茴抹了抹眼泪,心里难受,摇头道:今后您在哪,小茴子就在哪。 明日的事都拿不准,何必说什么今后? 张公公长叹道:唯你这股子憨傻气,难得。士为知己者死,可你这辈子既成不了名士,也不会有知己,且为了自个儿好好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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