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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骨,那岂不是证明? 然而悉多来不及推敲更多,袭来的黄金骨将他原身骨架活生生挤出体外,一根根取而代之。 脱胎换骨! 一道金光从天外而来,照在悉多身上。 饶是悉多历经诸多劫难,也未曾体会过此等极致痛楚,他惨嚎出声,在半空中癫狂一般翻滚来去,黄金骨不受半丝影响,他无法阻止,更无力反抗。 随着半数黄金骨入体,更恐怖的事发生了。 他的耳边,他的脑海,响起了无数祈愿求佛之声,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虔诚低语,有悲狂高呼,重重叠叠挤在一起,如同千万根尖针绵绵密密地扎入脑海耳朵,不似求佛,倒像是索命。 这时,悉多想起师父方才所说的话,“先前,我自认是你师父,故而一直越殂代疱,倾听普天下信众的求愿。如今你既有意取我而代之,那么,我让给你。” 以前,师父总是推拒得证果位,同时又阻止他去坐莲花台。 那时他怨恨师父虚伪。 原来虚伪的不是师父,是他自己。 “啊————” 悉多抱着脑袋,根本分不清是脱胎换骨的痛更痛、还是求佛声无时无刻响彻在脑海耳边更痛。 他突然记起很多很多年前的往事,当他还是太子的时候,听说燃灯大师在城外白象寺讲经,他混在信徒中,自以为对经学的研究超出一般僧众,根本不问佛理,而是故意装出纨绔子弟的模样闹事,对端坐首座、眉眼温柔的僧人提问:“燃灯大师,你从中原来,那中原信众和我们天竺信众,谁发的愿更虔诚?” 此话一出,被燃灯讲经吸引而来的百姓们自然喧哗起来,天竺是佛国,他们当然自认比中原信众虔诚得多。 那僧人垂眸一笑,喧哗嘎然而止。 !“都诚,都不诚”,他这样回答,“对佛坦言心中所思所想,怎么会不诚?信众不必守清规戒律,若要完全虔诚,那必然是以谎言遮掩其真正所欲,要么不诚实,要么不虔诚,如何说是诚?天下信众皆如此,有教无类,施主着相了。” 到今日,悉多才真正体会到这些“都诚,都不诚”的愿。 他们求平安,求富贵,求仕途,求病体康复,求沉冤得雪,求脱逃罪责,求白日捡金,求个人间万户侯,求个死后好投胎,求个福延子孙壮族威,求个杀人放火金腰带。 他们有太多愿要发,有太多罪要忏,有太多苦,自己担不得,只得通通都念给佛来担。 悉多曾问:“何为佛?” 燃灯曾答:“佛,承众生之苦。” 悉多死咬牙关,终于落下了悔恨的泪水。 他错了,他撑不下去了,身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要杀了他,他的识海岌岌可危,他的肉身承载不起黄金骨,他等不到脱胎换骨成功了,他做不到。 “救我,师父,救我。” 悉多哀声哭求,他挣扎起来,向云下望,去望他的师父——他看到一堆瘫坐在地的人形血肉,和伏在血肉旁边的楼迦。 那不是,那不是他的师父,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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