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第3/3页)
了你的骨血,肯定被他打掉了!便是一尸两命……也未可知!” 磕磕绊绊说出这鬼话来,顾小灯都要把自己给羞耻到晕过去,好在这番瞪掉眼珠子的鬼话赌对了苏明雅的心理,当真触动了他内心隐晦的不可言说的期望和设想,疯劲淡化去,悔恨如潮来,他那猩红的眼睛变成了眼眶通红,弯腰抱住顾小灯,侧耳贴在顾小灯颤抖起伏的小腹上,梦呓般哽咽。 顾小灯听着轻轻哑哑的“小孩”,额头和鬓角的冷汗冒了出来,栗栗危惧,继续努力趁势攻防:“苏公子,你不要学那个禽兽,我们不一样,我们是……是好好地在一起过四年的。我怕,苏公子,你已变成了苏大人,可我、可我还是乳臭未干的模样,你这样让我很怕很怕。” 苏明雅逐渐冷静下来,从他腰腹上抬头,俯过来抱住他,有些低哑地哄他:“小灯,不怕。” 顾小灯忍着眼泪,不敢动弹,在他的时间里,他同苏明雅的两个月前还在这里甜蜜无间,怎么通过撒娇和示弱来哄得苏明雅顺心顺意,说话如何咬字与停顿,动作如何接触与分开,如何通过一切细节来让他开心与安心,他全都知道。 于是他操着一口哭腔,在他耳边轻轻软软地撒娇:“苏公子,我怕疼,更怕你难受。” 颈间倏忽有了湿意。 苏明雅抱着他哭了。 * 顾小灯心惊胆战地熬过了长夜。 他抱着膝盖躲在床里的角落,苏明雅就倚坐在床头,两个人隔着咫尺之距不时目光相对,全都熬着一夜未睡。 苏明雅一直看着他,顾小灯一直躲着他。 从前两个人相处,顾小灯总是话痨的一方,两人之间的沉默都浸着温情,如今安静,纯粹已是死寂。 苏明雅未必不为昨夜发疯的行径后悔,然而多说多错,他更想听顾小灯开口,于是沉默周而复始,他与他重蹈覆辙。 顾小灯惊恐不定的眼睛熬到窗外破晓才亮了亮,苏明雅凝望着他,看他把下巴支在膝盖上,侧着脸安安静静地望窗外的天色。 日出了,春日寸寸挤进来,攀上顾小灯白皙无暇的脸,等到日光落在鼻尖上,他就像小狗一样耸了耸鼻子,嗅到了阳光的味道。 苏明雅没养过小狗,闻不到光明,可他忽然就这么笃定地想,顾小灯是一只毛茸茸的,金灿灿的,柔软暖热的小犬。 阳光驱阴霾,顾小灯的勇气多了点,也察觉到了再这么沉默下去,苏明雅能和他耗到下一个黑夜。 他两手紧紧抓着衣角,鼓足勇气看向他,小声地说着话:“你、你不困吗?” 苏明雅轻声反问:“你呢?” 一听到他出声,顾小灯积攒出来的勇气好似气球戳破漏了气,蜗牛缩触角一样,又往床里躲躲,恨不得劈开一道裂缝钻进去大躲特躲。 他心想我怎么敢在你前头睡觉?万一你趁我睡觉又大发兽性怎么办? “后脑勺疼不疼?” 顾小灯有些委屈,瘪着嘴点点头。 他心中碎碎念,不光下黑手掳我,还这么暴力,就不能温和一点,堂堂世胄门楣,土匪草寇都不如,混球混帐混蛋。 “事出突然,不够周全,惩戒过那不力的下人了。”苏明雅像是看出他的所想,轻声地省略了血腥,透露了过去的所知,“你体质特殊,药对你无用,那下人情急对你用武力,我已惩戒过,希望小灯能解气。” 顾小灯支着耳朵,又安静下去了。 他知道苏明雅抛出了疑问让他继续问下去,但他冷静下来之后,只想像对待顾瑾玉那样快刀理乱麻,对苏明雅也一样,只想一刀两断。 但他怕他。 死寂之中,顾小灯把脸埋在膝盖上,鼻尖萦绕着昨晚被苏明雅淋的烈酒的味道,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酒浇他,总不能是泡药酒吧?他是药人,又不是人参。 他又想起顾瑾玉没出息地哭着说要去自尽的情状来,顾瑾玉疯疯癫癫地要去独走黄泉路,苏明雅疯癫时是要他顾小灯死,还不准他喝孟婆汤的架势。 他好怕他。 恐惧压倒了七年之后两人再见的其他所有情绪,顾小灯的愤怒、怨怼、难过通通被这一味恐惧覆盖住了。 他以前也曾设想过二十几岁的苏明雅会是什么样子的,他觉得自己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但还是被视角局限,此时此刻不敢认明明音容不变、但就是面目全非的故人。 一阵窒息的死寂中,顾小灯突然感觉到床上的褥子往下陷了陷,一抬眼,就见苏明雅屈膝压上了床塌,俯身朝他而来。 顾小灯无处可躲,壁虎一样紧紧贴着墙壁:“干嘛……” 苏明雅跪坐到他面前:“别怕,我只想要你看看我。” 顾小灯生怕刺激到他哪根不正常的弦,颤颤巍巍地与他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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