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8/9页)
面,头戴便帽的男孩子和他们的留胡子的教师一起坐在人行道上,捧着大本子的书在唱。有些男孩子还不比这些书大。报亭子上还挂满了十多种用粗黑的希伯来字母印的不同的报纸杂志。他听见一所房子里有人在练习小提琴。卖枯黄蔬菜和斑斑点点的不成熟水果的小贩,卖罐头食品和旧衣服的小贩,沿了人行道站着,或者在人群之中推着吱吱发响的手推车。一队队干活的人在把被炸房屋的瓦砾从街上和人行道上清除掉。干这个活的人手很多。拜伦对这个感到奇怪,因为上几个星期犹太男人和小伙子——也许因为他们那么容易认出来——似乎从全华沙冒了出来;他们挖战壕,灭火,修水管子。一个戴便帽、穿长袍、灰胡子的老头,弯着腰在一条战壕里挥铁锹,就使所有一起干活的人看起来都象犹太人了。不过他们的确看来好象到处都在挖掘。 班瑞尔-杰斯特罗没有在公会的房子里。拥挤的、幽暗的、昏黑的走廊里,只点着些闪烁的粗蜡烛照亮。拜伦在里面找来找去,遇到了一个曾经看见他和班瑞尔谈话的人,这是一个留胡子的整洁的小个子犹太人,装着一只假眼珠,看起人来闪闪发亮。他用一种德语和意第绪语混杂的语言,说明了班瑞尔正在视察公共厨房。拜伦立刻去找他,在一座灰石砌的巨大的罗马式犹太会堂里找到了他。这座会堂未被损坏,只有一个没有玻璃的圆窗洞上的石制六角星破裂了。杰斯特罗正在一间低矮闷热的接待室里站着,人们在那里排着队,等候几个包着头巾的满头是汗的妇女从木柴炉子上的大桶里舀香味浓烈的菜汤。 “俄国人!”班瑞尔摸着胡子说。“这是肯定的吗?” “是你们的市长把消息送到大使馆来的。” “让我们到外面去。” 他们走到街上谈话,远离领菜的队伍。队伍里排着的衣服褴褛的人望着他们,想听他们谈些什么,甚至把手掌遮到了耳朵后面。“我必须把这个向中央委员会报告,”玛瑞尔说。 “可能是好消息。谁知道呢?也许这两个强盗互相刺对方的喉咙呢?这种事发生过。俄国人可能是上帝的使者。” 拜伦把娜塔丽的钱包给他时,他吃了一惊。“她是怎么想的呢?”他说。“我有钱。我有美元。她也许自己用得着。她还没有走出华沙呢。” 拜伦不知怎么办好。他没有想到杰斯特罗会感到不高兴,可是现在这个反应看来是很自然的。他说,美国人也许很快就会在停火的旗子下撤离华沙。 “原来这样。那么我们不能再跟你或者娜塔丽见面了?” “也许见不着了。” “嗯,好吧。如果德国人让你们所有美国人都一起撤出去,她就安全了。她对我说过,美国的护照上没有信仰什么教之类的话。对她说我感谢她,我会把这笔钱放在伙食基金里。对她说:vorsicht!1” 一颗炮弹嘘嘘地飞来,在不远的地方爆炸,震得拜伦耳朵作痛。 班瑞尔急忙地说:“你看,他们又回到这一带来了。这些德国人,他们炮轰有个体系。昨天是yomkippur2,一整天炮弹落到我们头上,没有停过。现在,你会见到埃瑞尔了?” 他对拜伦莫名其妙的表情苦笑了一下。”就是埃伦-杰斯特罗博士,”他模仿着英语的发音说。 1犹太人的赎罪日。 2德语:要小心! “我想会的。” “告诉他,”班瑞尔说“lekhlekha。你能记住吗?这是两个简单的希伯来字:lekhlekha。” “lekhlekha。”拜伦说。 “太好了。你是个很好的希伯来语学生。” “意思是什么?” “快走。”班瑞尔把一张白色旧卡片给了拜伦。“现在,你愿不愿意帮我一个忙?这是一个在新泽西的人,一个进口商。他寄来一张银行汇票,买一大批蘑菇装船。它来得太迟了。我把汇票销毁了,所以没有问题了,不过——你笑什么啊?” “是啊,你有那么多事操心,可是你还想着这个。” 杰斯特罗耸耸肩膀。“这是我的事业。德国人,他们或者进来,或者不进来。说到底,他们不是狮子老虎,他们是人。他们会拿走我们的钱。这会是一个很坏的时期,但是战争总归会结束的。听着,如果俄国人来了,他们也会取走我们的钱的。所以——”他向拜伦伸出手去——“所以,上帝保佑你,还有——” 拜伦听见一颗炮弹很近地飞来的声音;这是毫无错误的依稀的嘘嘘声和呼啸声。它打碎了犹太会堂的屋顶,穿了进去。这令人发昏的爆炸,过了一两秒钟以后才响,使他来得及双手捂住耳朵扑倒在地上。奇怪的是,它并没有把正面的墙壁轰倒,这样就保全了排队的人。屋顶的碎片飞到空中,噼噼啪啪地落到街上和附近的房屋上。然后,恰好他和杰斯特罗两人站了起来,他们看着会堂的整个正面建筑象幕布落下一样,滑了下来,发出轰隆的响声和不断的折裂声,分崩离析,坍成瓦砾。现在,排队的人已经跑开,脱离了危险。白色的尘雾冲天而起,马上被微风吹散,但是从这阵尘雾中,拜伦可以看见大理石的柱子和远处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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