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第2/2页)
温热的清水进来,瞧见帘帐里的动静,笑着说:“夫人醒啦?已经快午时了,可是要直接用膳?” 亦泠没应声,低下头来,见被褥凌乱,外侧的枕头有被压过的痕迹。 她伸手探了探,却只摸到了锦绣的丝丝凉意。 看来谢衡之早就走了。 恍惚间,亦泠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逃过一劫。 “大人去秦公山接老夫人了。”锦葵捧着温热的毛巾走过来,“他说夫人昨夜累了,让我们别扰你清梦,大人真是疼夫人。” 后面这些话大概是锦葵自己添油加醋,不过也够膈应亦泠的。 她掀开被子检查自己的衣着,见并没有什么异样,后背依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曹嬷嬷呢?” 亦泠突然问。 “在呢!” 一嗓子直透门窗,人还没到,屋子里就已经热闹了起来,“夫人找老奴什么事?” 亦泠趿着鞋子下了床,急切地说:“收拾东西,我要搬去别屋住。” 曹嬷嬷一脚刚刚踏进来,差点绊倒。 “啊?这是为何呀?” 既没本事摸黑杀了谢衡之,难不成还要夜夜和他同床共枕? 亦泠已经决意,冷着一张脸说:“按我的吩咐去办就行,住的地方要离这里越远越好。” 转头又吩咐锦葵:“帮我梳妆,陪我出去一趟。” - 其实亦泠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只是觉得谢府终究只是一方宅院,想要在里面设计复仇,无异于螺蛳壳里做道场。 还是得出去探探四周环境,或许能想到万全的计划。 正好谢府坐落在上京东城乌衣巷,离亦府不远,所以亦泠对四周还算熟悉。 车夫在她的安排下走街串巷,一路游逛。 锦葵本以为亦泠是想出门散心,添置一些胭脂水粉。谁知她不是在铸铁铺子外停驻,就是踏进药材店挑挑拣拣。 当然亦泠最后什么也没买,只是若有所思地靠着马车里的软枕,心中不知在盘算什么。 锦葵问她接下来去哪儿,她也没了计较,随口道:“去个清静的地儿吧。” 于是一行人便离开了商肆集中的东市,前往南面的涿江。 马车辘辘前行,一路畅通无阻。 锦葵早已靠着软枕打起了盹儿,而亦泠则支开马车轩窗,打量着熟悉的街头巷尾。 远远看见天边一抹火红,亦泠眯了眯眼,已然心知此处是什么地方。 小时候她随着父亲赴京上任,母亲看中了那棵繁茂的枫树,说是意头好,便花了大价钱置购了那处宅院。 后来父亲的仕途果然青云直上,那颗枫树也越长越好。 每每外出归家,只要看见那抹火红,就知道快要到家了。 可如今,再途经此处,她却无法回家,成了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就在亦泠心境凄惘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车夫道:“夫人,前方怕是走不通了,堵了好多人。” 亦泠闻言,揭开车帷,遥遥看去。 亦府坐落于红照巷,早年间曾返修过一次,路面平整干净,但通行之处依然逼仄狭窄。 此时巷子的那一头,一行人正浩浩荡荡步行而来,将这条路堵得水泄不通。 而领头的中年男人,正是亦泠的亲身父亲亦尚书。 他身后的晚辈和奴仆皆披麻戴孝,哭声震天,一路撒着黄纸钱。 亦泠心中一跳,朝旁边的亦府看去—— 幡杆挑得比房头高,大门外白幡随风飘扬,隐隐约约能听见和尚女僧的礼忏鼓磬声和府内低哑的凄凄啼哭。 原来是亦府在给亦泠办“丧事”了。 可为何,父亲却带着人从皇宫的方向回来? 亦泠轻敲马车门板,让车夫去向围观的百姓打听打听。 不一会儿,车夫一路小跑着回来,踮起脚靠近轩窗,在亦泠耳边滔滔不绝说了半晌。 原来,果真如亦昀所说,谢衡之将亦泠的死编造成了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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