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第2/2页)
着马很稳,身形高大,可以完全将他罩在怀里,仿佛隔绝了一切,哗啦啦的暴雨声一下隔得很远很远。 耳边最清晰的是萧弄一下一下、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明明近处的人身上既冷又硬,钟宴笙却觉得没那么冷了,困倦地闭上眼,嗅到雨水砸落在地,弥漫在树林中的水腥气和泥土腥气,树叶碧草青涩芬芳的气息。 以及近在咫尺的冷淡气息,混杂着一丝不太明显、靠近了才能嗅出的苦涩药味儿。 是萧弄的气息。 钟宴笙恍惚又想起诗词中描述的大漠飘雪,孤刃寒光,千里银白。 他是不是被认出来了? 恍惚之中,钟宴笙脑子里迟钝地冒出了这个想法。 可是如果认出了他的话,定王殿下怎么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不是应该很生气,要把他吊起来吗? 若是没认出来,又为什么要这样? 钟宴笙烧得迷迷糊糊的,脑子发疼,越想越一团浆糊,忍不住又从罩着自己的外袍下面钻出毛茸茸的脑袋,乌发湿漉漉的,一绺绺贴在苍白透着潮红的侧颊上,薄唇也红得厉害。 像那日中了药的样子,但更惹人怜惜。 他浑然未知蒙面的帕子已经滑下去了,蒙蒙地望着眼前明显突出的喉结,看了半晌,莫名有些害羞,又抬起脑袋,盯着萧弄线条流畅锋锐的下颌线,小声叫:“定王殿下。” 萧弄平日里是没耐心搭理废话的,萧闻澜突突十句他都不一定能搭理一句。 但他还是垂下眸:“嗯。” 钟宴笙差点脱口而出你是不是认出我了,话到嘴边,勉强改口:“你认识我吗?” ……什么问题。 萧弄无言:“认识。” 钟宴笙一惊,结巴了一下:“那、那我是谁?” 烧得连名字都忘了么? 萧弄两指夹着外袍,再次将他烫呼呼的小脸盖到袍子下,以免被寒凉的雨水淋到:“钟宴笙。” 钟宴笙安心了。 太好了,定王殿下说他是钟宴笙,不是迢迢。 他半昏半睡地闭上眼,消停了会儿。 不到半刻钟,怀里的衣袍又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萧弄一低头,那张漂亮的小脸又偷偷钻了出来,眼皮上一片薄红,困得眼睛都合不上了,嗓音沙哑得像吞了把沙,还在坚持喃喃叫:“定王殿下……” 萧弄:“……” 没辙了:“做什么?” 钟宴笙恍惚了下,才想起自己想问什么,竭力撑着那丝意识:“其他人呢?” 萧闻澜、景王殿下,还有其他人呢,都得救了吗? 自己都成这样了,操心那么多。 萧弄瞥了眼被远远抛在后面的那群人:“跟在后面。” 钟宴笙彻底放心了。 最担心的两件事都问清楚了,他合上眼,安心地昏睡了过去,密浓卷翘的眼睫被雨水沾湿,仿佛沾露的两片蝶翼,无意识地微微颤动时,掉下来的水形似泪珠。 萧弄看了一会儿,提了提袍子,将他的脸再次挡住。 这回直到下山,那颗小脑袋都安安分分靠在他胸口,没再探出来了。 雁南山内地形复杂,高低错落,今日跟着景王出来的不少公侯子弟,突然一场暴雨下来,恐有危险,留在山下的人立刻把消息传去了京城,各家十分紧张,都派了人来,甚至有几家父母都赶过来的。 因为山中还有位景王殿下,连陛下都被惊动了,派来了手下的田喜大公公。 此时进山的那条路上,熙熙攘攘挤着不少人,商量着如何上山营救人的法子,蔚为壮观热闹。 “雨势如此之大,恐怕会有山洪,各位公子被困在山中,恐有不测啊!” “已经探了五条上山的路,都有溪水堵路,那水深得没过半条马腿,我们带来的马,恐怕是扛不过去的。” “这可如何是好?我儿还在山里,我儿啊……” 刚赶到的田喜大公公下了马车,众人声音一滞,纷纷问好:“田喜公公竟也来了。” 田喜自幼净身入宫,跟在陛下身边已有几十年,如今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总管大内,哪怕是内阁的几位阁老,见到他也是要称一声公公的。 兼之田喜并不像寻常太监得了势便小人得志阴阳怪气,反倒性格宽厚,朝臣得罪陛下被罚跪时,他还会想办法说两句情,上下都有几分薄面。 田喜身后有两个小太监撑着伞,在一群担忧心慌的人群里,显得格外安然,眉目慈祥的:“陛下听闻景王殿下被困雁南山,派咱家来看看。” 他的视线很快落到人群里其中一个人身上,很惊讶:“侯爷。” 在一群人慌乱的人中,淮安侯面色沉肃,身后是个眉目温润的少年,眉心紧皱望着远山,听到田喜的声音,淮安侯偏了偏头,抬手示意身后的钟思渡退下。 钟思渡顿了顿,不太甘心地又望了眼山林的方向,才低头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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