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在星期天晚上 第49节 (第2/2页)
江峭低下睫, 望见手中残存的黑丝网, 竟略带惋惜般啧了声, 冰冷指腹落在她腿部肌肤,缓速打着圈, 寸寸抚触挪移,细数那里带来的绵软手感。 “不禁撕呢, 盛欲。”他眼尾勾笑。 很痒,他的手指也很凉。 盛欲不自觉抽动了下腿, 可是, 却没有像上次被他这样对待时的那般惶恐, 惊慌很快褪去,她长睫轻颤,视线自然垂落在他的手上。 江峭的手可观性太强了。指节瘦长有力,手背青筋线条欲色盘桓, 骨脂分明, 指甲圆润光亮, 修剪得短而齐整。金属表带偶尔擦碰到她腿上, 是比他指温更加无机制冰冷的存在, 衬得腕骨尤为贵气。 盛欲忍不住伸手,轻轻抚上他的指尖。 江峭略怔,隐约蜷起手指,又被女孩反手按住,用力捉握住他的手。眉骨松动了下,他眼底划过的愣滞瞬时取代上一秒的寡郁偏执。 她的掌心总是暖的,而他总是轻易被她挽留。 从什么时候开始,作为本体的他,已经失去了16岁少年的纯粹心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女孩产生难以遏制地占有欲,事事小气,如此善嫉; 开始以一种成年男人对女性的情感来对她。 又是从哪次见面起,对一切事物的无感,演变为感兴趣与她相关的一切事物,期待感无比浓烈。 事实上,每一次对盛欲做出过分的越线行为,目睹盛欲惊惶,江峭也并非没有紧张。紧张她会抵触,在意她会转身,更无法接受被她丢弃。 他的哀求,渗透在每一个发疯的动作里。 江峭心不由己,因为。 ——他求生欲的根基,建立在她的垂怜之上。 所以,盛欲随口一句假话就足以打垮他。 那么当然,盛欲一句话也可以, 哄好他。 比如: “江峭,你的手好漂亮。”盛欲说。 在她说完这句,立刻感受到江峭隐隐动了下指骨,轻力摩擦她柔软温暖的掌心,像极了某种会求怜讨爱的猫科动物,紧绷的声音放松下来,哑然问她:“有多漂亮?” 有多漂亮? 盛欲抬眼看向他,认真想了一下,告诉他: “漂亮到我只想跟你玩。” 怎么会毫不知情呢,江峭分明是在听到她说那句“找别的男人玩”之后,开始不对劲的。 虽然盛欲天性神经大条,缺乏耐心。但她是有进步的。从不明所以到若有所觉,从怀疑猜测到明确了解,她也是在一步步学习中摸索、探知江峭的一切。 因为江峭生病了。生病才会人格分裂。 而对待病人要极具细心和耐心。 何况他不只是病人啊。毕竟,他们已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了不是吗? 那一刻,江峭听不见她说他的手漂不漂亮,只听得到她说的那句“我只想跟你玩”。 是真的吗? 在她这里,他是不可取代的吗? 好像还不够。他想要再多一点,要她再多给一点承诺,于是凝定她的眼睛,仿佛精通心理战术的追猎者在下套,又好像只是穷途末路的少年在求救。 要她一个理由:“为什么?” “就像绝大多数虫蛾都有趋光性。探索神秘,是艺术者的天性和瘾症。”她将自己这样归类,然后从他肩上收回腿,坐直身体,目光与他平视, “因为你身上的神秘性与故事感,让我好奇。” 江峭正欲开口说什么,却被盛欲在这时抬指按住嘴唇,她轻浅笑了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不会。”她眼神坚定,告诉他,“没有谁会像你这样再让我产生好奇心了,你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你一直缺乏安全感,我也不介意一直重复给你听。”盛欲干脆把字句掰开揉碎,要他明白, “只有你,江峭。” “只有你能让我难忘。” 江峭缓慢眨动两下眼睫,然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再也没有任何一点可以阴鸷的理由,他动了动唇,发现竟然接不上话,眼波深沉醺然似醉酒感。 溺醉在女孩毫不吝啬的恩赐里。 心神恍惚又澎湃。 或许是江峭的持久沉默,又或者是主动吐露心迹已经用光了她全部的勇气,总之,在说完这番话之后,盛欲才如梦初醒似的发觉脸颊滚烫,一路烧上耳根。 心不由己的人,又何止江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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