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宫腰 第4节 (第1/2页)
临走前,他甚至都已经为府上众人安排好了后路。 老少奴仆没一个落下。 千叮咛万嘱咐,让世子务必照顾好大家,倘若自己回不来,也让他勿生怨怼,待日后科举中第,继续承祖上衣钵,以天下为先,为万世开太平。 归家那日,他也曾享过万民追捧,迎送的人潮把帝京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一枕春的这些花娘,也曾是其中一员。 还有灾民自发为他锻造金身;逢年过节,侯府门前也会有好多匿名送来的瓜果;士林子弟更是以成为林氏门客为荣。 很长一段时间,“永安侯”三个字,就代表着“国泰民安”。 可短短一个月,什么都变了。 没人记得林氏的忠心,也没人肯去查证,那些所谓的证据,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一个两个都只想看戏,看百年名门是如何一朝倾覆,万民心中的英雄又是怎样沦为过街老鼠,好趁乱分一杯羹。即便发不了林家这笔难财,日后也能凑个谈资。 更有甚者,还落井下石,编排起林家的过往。 为民请命成了沽名钓誉;筹措灾银成了敛财谋私;连自掏腰包开仓放粮,周济难民,也是图谋不轨,包藏祸心。 还不许人申辩。 辩了就是想开脱,想开脱,那就是不争的事实。 完全不讲道理。 仿佛林家为江山社稷流血又流汗,是理所应当,想求一个公道,就只配得一声呸。 呵。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究竟都报到哪儿去了? 夏安咬紧了牙,满腔委屈与不平皆顺着脸颊“啪嗒”落下。 林嬛回身看见,讶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以为她是在为春祺的事生闷气,又叹,“没能把春祺救回来,是我无用。你若有怨,大可冲我发泄,不必强忍,没得把自己憋坏。” “没有的事!” 夏安连忙否认,“奴婢虽不及姑娘聪慧,但也不蠢。今日之事,咱们有理也拗不过他们。若不是姑娘以死相逼,叫红姑忌惮,别说春祺,连奴婢也要跟着一块遭殃。救命之恩,奴婢没齿难忘,又怎会抱怨?奴婢就是、就是不甘心……” 她咬着唇,说不下去,眼眶又红一圈。 林嬛轻声叹了口气,道:“没事的。” 世态炎凉,不过如此。 这一个月,她已经很习惯了。 起初,她不是没恨过,张口闭口都在埋怨老天不公,愤怒圣人无道,憎恨世人无情;走投无路之际,也曾放下所有自尊,顶风冒雪,挨家挨户地敲门求助;受了挤兑,也会躲进被窝里头偷偷哭。 可是有什么用? 世道艰难,从来都是各人自扫门前雪,谁管他家瓦上霜? 弱者的眼泪永远换不来公平正道,败者的怒火也只会助长他人看热闹的雅兴。比起雪中送炭,大家显然更喜欢欣赏落水狗的丑态。 尤其当那只落水狗,还曾高高凌驾于他们之上。 既如此,她又何必扒开自己的伤口,供他们嘲弄? “莫哭了。” 林嬛提裙过去,“你纵是把眼睛哭坏,又有几个人会同情你?说不定这会子,他们就在背后看你笑话。你哭得越伤心,他们就越高兴。既如此,何不收起眼泪,想法儿让他们哭给你看?” 夏安一愣,以为自己听错,怔怔抬起一双红肿的眼,错愕地瞧她。 林嬛轻笑,没有多言,摸出帕子轻轻帮她揩泪。 夜风涌入轩窗,绉纱质地的大袖沾染了夜雨的清冷,缥缈飞起,宛如一捧半见色流烟。 柔软,单薄,易散。 同她本人一样。 然抬眸的一瞬,却有孤意跃于眉宇间。 那是深宅大院里的娇花所没有的坚忍,如飞蛾投火,似凤凰涅槃。纵身死,也要拉着那些祸害过她的人,一道堕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 夏安心头陡然大跳,浑身血液也受了鼓舞,偾张不已。她不由大喊:“奴婢陪姑娘一块!只要姑娘不舍弃奴婢,奴婢便一直陪着姑娘,刀山火海也去得!” 怕林嬛不信,还努力把眼睛瞪到最大,圆咕隆咚,像两只铃铛。 林嬛“噗嗤”笑出声,抬指戳她额角,嗔道:“你啊!” 眸底的光到底柔和不少。 然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并不比登天简单。红姑那番话说得是难听了些,但并非全无道理。如今的她,莫说救林家,连春祺也捞不出来。 更别说还有一个将她调来一枕春的人。 人家都已经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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