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延平王祠 (第4/4页)
「这里的对联多是藏头诗,这种写法在许多寺庙很常见,就是以寺庙名做为上下联的第一个字,所以这里的对联多是以『开』、『元』为首。这幅对联虽然也是以这两个字开头,却是上下联颠倒,上联以『元』字开头,下联以『开』字为首,与其他幅正好相反。」 瞬间,好像有股电流通过我的脑袋,啟动了许多灰色脑细胞的运作。我想起了手札里那断句奇特、关于郑克臧夫妇遗骸埋葬地点的文句。 (藏头诗?承天、东南、一脉、圣庙。一脉?一线?) 我想起了一条线,一条我画在背包里那张台南市街道图上的线,那条从赤崁楼延伸到孔庙的线。地图上赤崁楼与孔庙的标记,还有我刚才画下的那条线,全都在我的脑海里闪闪发光。多么奇妙的巧合啊! 陈博威刑警载毓璇和我回到延平郡王祠之后就离开了。我难掩内心的激动,不顾毓璇圆睁的大眼透露出带着一丝尷尬的讶异神色,拉着她的手走进到延平郡王祠的后殿。 后殿正中的「太妃祠」,祀奉郑成功母亲田川氏的神位,左室「寧靖王祠」祀奉明寧靖王朱术桂与从死五妃的神位,右室「监国祠」则祀奉郑克臧监国与其夫人的神位。 我在监国祠前摊开被我画了线的台南市街道图。拿地图的手,因心里的激动颤抖着。 「我可能知道郑克臧夫妇埋在那里了。」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不是曾经质疑过手札里关于郑克臧夫妇埋葬地点那段文字的奇怪断句吗?」 「我记得,我还对你说很多古书都有这样的情形,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其实关键就在于那段文字的编排方式。那段文字前四行的头两个字,分别是承天、东南、一脉还有圣庙,指的是从承天府往东南延伸的一条线,一条经过圣庙的线。郑克臧夫妇可能就长眠在这条延伸线的某处。」 「这样范围太大了,这条线无限延伸,谁晓得会通到那里去?」 我拿起笔,将原先画的线自孔庙再往东南延伸。 「所以『孤臣残躯永伴护国忠灵,共享万民崇祀。』是另一个关键,这段文字是关于郑克贜夫妇长眠地的描述。当初陈教授告诉我们那段文字时,我总觉得这句话有种违和之感,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感觉出自于何处了。」 「这句有违和之感?我怎么感觉不出来?」毓璇歪着头说。 「就是那个『共』字。这句话并非指郑克臧夫妇共享万民崇祀,共享崇祀的其实是残躯与忠灵。我们不是曾经猜测郑克臧夫妇可能长眠于供奉他们神位的地方,因为这个监国祠的神位是近代才奉祀的,所以最初还被我们给剔除了,当时我怀疑的是郑氏家庙与沙淘宫。但如果说残躯与忠灵是指郑克臧夫妇的遗骸与魂魄,那说是『共享』也有些奇怪,遗骸与魂魄是同属一个完整个体的啊!」 「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句话的『残躯』指的是郑克臧夫妇的遗骸,但『忠灵』指的却是国姓爷的神灵。陈梦瑋将郑克臧夫妇埋葬在祀奉国姓爷神灵的开山王庙,让他们夫妻俩陪伴祖父郑成功,共享后世万民崇祀。」 毓璇看着我手中的地图,我的手指沿着那条经过孔庙往东南延伸的线滑去。 「为什么陈梦瑋不直接写开山庙?反而如此大费周章。」 「谁晓得!或许是陈梦瑋既想让后世知道郑克臧夫妇的埋葬地点,却又不希望他们被轻易打扰吧!」 「可是这条线不经过延平郡王祠啊?」 「是啊!因为现今的延平郡王祠经过多次改建,早就不在最初开山王庙兴建的地点上了,但大致上还是位在孔庙的东南方。我想郑克贜夫妇应该就长眠在这条线所经过、而且靠近延平郡王祠的某处吧!」 「要不要将这个发现告诉陈博威刑警?」 「不用了!」我收起地图,望向监国祠殿堂上郑克臧夫妇的神位。「让他们安息吧!不要再打扰他们了,毕竟监国夫妇早已经得到他们本该拥有的万世香火了。」 雨停了,毓璇和我走出延平郡王祠。阳光从云缝中洒落在国姓爷驾驭着骏马的白石雕像上,巨大雕像旁的一丛七弦竹正随风摇曳,像是要扫去满天的阴霾,也像是想扫除国姓爷与郑克臧夫妇生命中的悲愴与哀戚。 雨过天晴,天空中架起了一道虹桥,虹桥下摆盪不停的修竹七弦之间,两隻斑斕彩蝶翩然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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