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花与绸 (第2/2页)
有无数豺狼将绸布撕碎。朕觉得此梦不祥,本想去跟先帝说道说道,没想到先看见了女官们呈上来的折子。” 朝臣们还是一头雾水,齐齐往女官们身上看去,想要察觉什么端倪,可没想到女官们都肃立不动,站得比他们还直。 沈时晴从御案上拿起了一本奏折,翻开。 “刑部侍郎卓生泉。” 卓生泉连忙出列:“臣在。” “朕问你,为夫者十六刀捅杀其妻,当如何判罪?” “回陛下,当看为妻之人可曾辱骂长辈、可曾与人通奸,若是辱骂长辈,则为夫者杖一百,若是与人通奸,为夫者一次杀了两人,可可不论罪,若是只杀了妻子一人,杖一百。若是妻子无过错,为夫者当处以绞刑。” 卓生泉说得谨慎又仔细,生怕其中有疏漏。 陛下听完了,点了点头: “不愧是刑部侍郎,《大雍律》背的熟,那我问你,若是妻子曾叱骂丈夫,因为丈夫好赌成性,这也算是妻子的罪过么?” 卓生泉愣了下,说道: “陛下,夫妻之间自有尊卑……这叱骂,若是叱骂得实在难听,其丈夫怒起而杀人……” “啪!” 一本折子直接被扔到了卓生泉的脚下。 “丈夫是个赌棍,将家业都扔进了赌坊里,致一家人衣食无着餐风露宿!全靠妻子一人织布维持生计,妻子骂了几句,就被连捅十六刀,你竟然还觉得行凶之人情有可原?!若是按照你所说,天下为人妻者必须做个无垢圣人,不然被丈夫打杀了也不必丈夫偿命?” 陛下动怒,吓得卓生泉连忙跪下: “陛下,臣、臣绝无此意。” 沈时晴却不再看他,又拿起了一本折子: “刑部侍郎夏珲。” “臣在。” “有老妇,年七十二,其夫六年前身故,六年后,她丈夫的侄子说是她杀了她的丈夫,却并无实据,数日后,老妇招供,判绞刑。你告诉朕,你觉得这案子判的如何?” 比起卓生泉,夏珲要稳重许多,他先是将案子在心中默念一遍,才说道: “陛下,此案有疑点二,其一,老妇年过七旬,按律不该刑讯,既然没有实据,若是没有刑讯,老妇是如何认罪的?其二,臣不知这老妇可有儿女,若是没有儿子,她丈夫的侄子出首状告只怕有贪图家业之嫌。故而,臣以为此案当发回重审。” 看了夏珲一眼,沈时晴冷笑,走过去,亲手将那本折子拍在了夏珲的手中: “可是你们刑部也没有发回重审,反倒是允了那知县的判案,还说只判了个绞刑没有凌迟是那个知县‘宽仁’,一个尚有疑点的案子,竟然就这般夺了一个七旬老妇的性命。你既然在朕面前能说出这许多疑点来,怎么在处置这些案子的时候反倒没用上脑子?” “臣,有不察之罪。”夏珲手捧折子,直直地跪了下去。 只是片刻的功夫,刑部两个侍郎已经接连跪在了地上。 左都御史钱拙就站在两人前面,此时已经是手脚出汗双腿发抖。 没想到陛下却并没有看他,而是又叫了一个人: “大理寺卿郭昱。” “臣在。” 年轻的皇帝这次手里没有拿着折子,她背着手,徐徐走在众臣之间。 “能惊动你大理寺的,多是人命大案,今年至今,凶手为女子的案子有多少啊?” 郭昱年过五旬,黑亮的胡须甚是显眼,他抬起头的时候,胡子都跟着晃了晃。 “回、回陛下,臣未曾、未曾数过。” “未曾数过?” 沈时晴转身,轻唤了一声: “高女官。” 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女子连忙出列,先行礼而后回答: “回陛下,今年大理寺卷宗上女子为凶手的命案共有六十三起。” “案犯判死者多少?” “回陛下,共有五十九起。” “好。” 一步又一步,沈时晴走回到了御座之前。 她俯视着这些掌管了一朝律法的男人们。 “高女官。” “微臣在。” “今年大理寺卷宗上女子为受害之人的案子有多少啊?” “回陛下,被杀害之人为女子的案子,共有四百零九起。” “四百零九起。”将这数字在唇齿间咀嚼了片刻,沈时晴的眸光一点点变得冰冷。 “高女官,你告诉这些人,告诉这些每日说着要为天下百姓求公理、争公道的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朝臣,杀了这些女人的犯人里,有多少被判了死罪?” “回陛下,共有,二百三十起凶手被判死罪,其中九起行凶者是女子。” 武英殿大门洞开,寒风席卷而入。 穿着一身青袍的沈时晴深吸了一口气。 “朕不用去问先帝,朕也知道了,被焚毁的花,被撕碎的绸,就在这里。” 她用手,一下又一下地点在了堆在御案上的折子与案卷上。六喑的陛下替我跪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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