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山叹息(4) (第2/7页)
守宫说,大家都被他抢过,以后看到他了赶快跑,躲远一点就是了,然后他还让我给他打一张欠条,慢慢把欠的钱还上。 他并没有怪我。 我又问怎么没人去报复他,守宫说这种「僵尸男」 身上都有各种各样的传染病,没人敢靠近他,就算是杀了他也要藏尸的,谁敢碰他的尸体?再说了,他这样的最多最多再活一年,犯不上和这种半死不活的人较劲。 也许他说的有道理,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别人不愿意收拾他,那我就要亲自收拾他。 我找到拉龙,和大家说了我被汉人抢劫的事,大伙们都一致表示必须干他、弄死他!我们准备偷偷摸摸把他打一顿,钱和货指定是要不回来了,只能让这个王八蛋挨点皮肉之苦来宣泄我心中的不满。 三天之后的晚上,我、拉龙,还有另外三个诺苏兄弟找来了一些长一点的钢棍、棒棒之类的家什,在僵尸男常出没的地方蹲点,为了防止传染病,我们全都带上了手套和口罩,我就不信我们五个人还收拾不了他了!结果我们一连蹲了两个晚上都没等到僵尸男,我心灰意冷地打电话给守宫,他居然告诉我,那个秃头僵尸男在两天前就已经死了,难道没人告诉你吗?我的仇人死了,可我却觉得恍惚。 也许是在那一刻起,我开始真正意识到毒品行业的危机与残酷。 除了要提防便衣警察和要货不要命的瘾君子之外,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也最可怕的一点,那就是要提防不要被身边人出卖。 「坐牢反」 这个词,是我在仓库里听守宫和一个他的南京上家聊天的时候听到的,意思就是吸毒者或毒贩被自己人举报而坐牢,防不胜防,有时候熟人打电话给你让你去拿货,跟你说:「好东西,你快来吧,特别纯,特别好,就差你了!」 但实际上他已经被控制了,电话那头和他在一起的还有好几个警察,你要是敢去,直接当场就把你抓了。 那个南京上家说前一阵子有一个吸毒人员被抓,供出来好多毒贩,有几个贩毒克数多的一审都被判了死刑。 这也就意味着,只要守宫的任何一个手下被抓,我们全都跑不了。 防止被人出卖的唯一办法,就是我们所有人从一开始就不能被警察抓到。 守宫给我们每个人都发了催吐的药,让我们每天随身带着,谁要是被警察盯上了,趁还没被戴上手铐的时候赶紧吃这个药,或者抠自己的喉咙把自己抠吐,再或者就吞刀片,以前甚至有人吞过打火机,反正一定要当着警察的面吞点什么,然后赶快躺在地上疯狂抽搐,警察怕你出事,一般会把你放了。 就算他带你去了医院,也还有一线机会能逃跑。 守宫这么做不仅保护了我们,也保护了他自己。 守宫已经成年,他要是被抓了肯定也是死刑,到时候茉莉也会因为吞留他人吸毒而被捕,我不忍心让茉莉蹲大牢,所以我绝对不会把我们团伙中的任何一个人供出来。 值得庆幸的是,「坐牢反」 事件,在守宫的小团伙中还从未发生过。 如果你问我,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选择贩毒吗?我当然会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真的很需要钱,我也确实因此发了点小财。 赚到钱之后我就从拉龙他们的住处里搬出来了,自己在南站附近租了一间单间,这里环境很不错,有双人床、一个小茶几、一个小沙发,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除了偶尔有刚来成都的诺苏兄弟来我这里歇脚之外,平时这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住。 一切都安顿好之后,在零二年初,我回了趟家。 在成都的日子里一切都变得太快了,我明明只是待了几个月,却像待了几年一般,这短短的几个月比我过去的一生都漫长。 我甚至开始觉得那个曾经让我厌烦无比的利姆乡居然如此的陌生,我就像一个外地人。 利姆距成都四百多公里,但这里彷佛是不同的时空,这里的时间过得更慢,空气更加透明,生活更加单调,却也更安详,没有那么多复杂的纷争。 像每个回家的诺苏小伙子一样,我也给家人和朋友们带了礼物,我甚至给那个根本不跟我说话的嫂子也带了礼物,这些礼物里有的是我偷的,也有的是我买的。 爸妈已经在家里等我了,在那个被只有40瓦灯泡勉强照亮的漏雨的家里等我。 我妈看到我之后先是开心,又有些难过。 她先是数落我穿的什么衣服,还染个红色的头发,难看死了,打扮地不伦不类的,接着又抚摸着我的脸颊问我为什么瘦了这么多,我骗她说我吃不惯汉人做的饭,她转头就要去给我做好吃的,但实际上我什么都吃不下。 我知道这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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