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次花丛懒回顾 (第3/3页)
都被梁浦生抬颌间冰冷的眼神止住,:“奴才方才说,遵旨谢恩。” 一旁的谢灵竹觉得好笑,绕过桌台,三两步走到阶前,用护甲抬起梁浦生的下巴,似笑非笑:“督公无需勉强,实在不行...” 话没说完,便被梁浦生急切地打断了:“奴愿意,奴才愿意的。”他被迫抬着头,抬的很高才看得见谢灵竹,眼尾的绯红更重了,眼里满是急切和卑微,又有点可怜,说完,怕谢灵竹不信他一般,向前膝行了两步。 谢灵竹笑了,再没多看他一眼,转头朝皇后做了一揖,“儿臣恭敬不如从命。” 舞曲起,谢灵竹夺过了吕小姐的佩剑,笑着说了句“谢过吕小姐成全。” 她一跃身踏上了梁浦生的背,梁浦生跪在殿中间,她轻巧地踩上他的背。 谢灵竹参加这样的宴会向来穿的简单,只有今天为了见姐姐穿的隆重了些。水袖颇长,她不太适应,想到脚下的绣鞋踩的是那阉奴的背,又不免有些得意。 乐起,她跟着节奏开始摇曳生姿。谢灵竹的舞较前面的武将家的吕小姐不免少了些英气,却多了些柔美,极具观赏性,多了些漫不经心,偶有剑气风声,舞起来,便有了几分醉酒舞剑的滋味,妩媚又潇洒。 席上的人看的大多都直了眼,许多人不由得暗暗感叹扶昭公主果然无愧于大梁牡丹的名号,一舞惊人。 乐器声减弱,谢灵竹余光扫到席间,看见长姐和哥哥都投来了欣慰的眼神,这才罢休,一个跃身而起,霎时水袖飞扬,美得不似人间凡物,手中剑舞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来,她才翩然而落。 快着到梁浦生的背时,她使了个坏心眼,故意将中心压在脚尖,狠狠踩在他的尾骨上。 看她一曲舞罢,殿内掌声雷动,在众人喝彩中,谢灵竹听到梁浦生一声痛的闷哼,这才满意的勾起嘴角。她爽了。 梁浦生的尾骨是在那一年伤的,那年她不过五六岁,招猫逗狗讨人嫌的年纪,那年淑嫔也生了个小公主,取名谢灵懿,谢灵懿胎中不足,生下来便日日生病啼哭,淑嫔多少年了才生了这么一个帝姬,却还体弱,日日夜夜在宫中哀嚎,眼睛都快哭瞎了。梁帝也可怜淑嫔的一片慈母之心,对谢灵懿便格外看顾一些。 谢灵竹那时哪里懂得这些,她只知道她的爹爹有了别的女儿,她再不是爹爹最爱的女儿了。宫里长嘴的婆子和宫娥日日在门前念叨,三公主这是夺了公主的宠,怕是淑嫔娘娘如今也要压了贵妃一头,这都多少日子没来芙蕖宫了。小小的谢灵竹躲在窗棂下偷听,一边听一边偷偷掉眼泪,自己的爹爹怎么有其他女儿就不喜欢娇娇了? 当天晚上,芙蕖宫便出了大乱子,小公主失踪了。当时谢灵竹还未得封号,谢灵懿未出生之前是宫中的老幺,阖宫上下都唤她小公主。徐贵妃听伺候谢灵竹的婆子颤颤巍巍地来报小公主吃了晚饭后就不知所踪,当场晕了过去。 谢玉书下了学回到芙蕖宫就看到了几近崩溃的徐贵妃和跪了满宫的仆役侍女。一向风度翩翩、笑面迎人的二皇子头一次发了那么大的火,吩咐了下人赶紧去乾清宫告诉梁帝,自己带着一众人满宫找,一时间,整个芙蕖宫都充斥着二皇子和仆从们焦急的声音“娇娇”“小公主”,此起彼伏。 谢灵竹此时躲在芙蕖宫湖边的一处水榭,此处极偏僻,位置又低,洞口大小也就只有小女孩的身量才钻的进来,所以一时间没人找得到她。她抱膝蹲在角落,默默垂泪,爹爹果然是有了别的女儿,她都偷跑这么久还不见爹爹来寻她,怕是哪天她人没了爹爹也不会记得她了吧。 她黯然神伤的时候,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考:“小公主?” 是梁浦生,那年,梁浦生还没那么显年纪,穿着一袭小宦的袍子,一段缎绳将腰收得极纤,他面朝着谢灵竹,月光打在他身后,他像是背着月光和星辰那样沉重的物件,苍白的脸犹如一潭死水,唯一双眼盛满了小心翼翼,显得有几分神采。 梁浦生当年还未得王皇后赏识,只是芙蕖宫里最低等的小宦官,谢灵竹咬着嘴唇,倔强的想了许久,终于忍不住轻轻拉住了他袖子的一角,然后压抑地哽咽着哭出了声。 那天她哭了许久,梁浦生半蹲着陪了她许久,最后以她抽噎着睡着了告终,等她再醒来便是在芙蕖宫自己的床上了。 醒来便是徐贵妃和梁帝都略显憔悴的脸,二人不眠不休守了她一夜。她这才知道自己在湖边呆的太久,更深露重,她又娇气,被梁浦生抱回宫后整整烧了一天一夜,梁帝迁怒于梁浦生命人杖刑五十。 那水榭的洞口那样小,她未想过梁浦生如何能找到她,又如何能顶着沉重的石头钻进半个身子。 总之从那以后,梁浦生的尾骨便落了病,梁浦生也侍候在了扶昭公主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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