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伤疤 (第2/2页)
。 展开的书籍这时也变了形态,脱去伪装。壬生的精神体是只章鱼,柔软的触须早已变得残破,体表是自我吞噬带来的伤痕。触手此时内卷,加快速度缩到壬生的肩上呆着。那头体积和猫一样的鲸鱼悠然的游动到拥抱的两人身边。 壬生身体僵硬,他本就和他人有疏离感,更别提是被第一次见面的人抱住,对方还未经允许突破了他的精神场域。但是,并不讨厌。 精神体最能反应主体状态。鲸鱼发出一声长吟,壬生觉得那似乎穿透了自己的大脑,向里面添加了平和安定的成分,因悲伤而狂躁不已的“洪流”凝固,他忽然间意识到,现在该是个惬意的午后。 他已经很久没有时间的概念,“洪流”曾冲散了一切。壬生控制精神体变成一本书,伪装的材料来自他的大脑,那些优美的诗篇经由精神体展现在他面前,壬生发现,文字对他而言也只是凑在一处的纷杂线条,他无法。除了“洪流”,他已经无法思考其他。 但现在可以,那些曾被“洪流”驱逐的东西坐上最快的列车纷纷赶了回来,大脑像被洗刷过,思考变得清晰顺畅。 “明亮……是诗。诗歌。”壬生似乎有些激动,他的声音有一丝颤抖,肩膀上的章鱼也忍不住挥动触手。 沈英韶立刻就明白,壬生在回答他之前的问题,他收着力道,轻拍哨兵的后背:“那一定是不错的诗集。” 从前的我……回来了。心头的阴霾像是被人扫去,壬生的心情难得轻快。他的手还僵硬的悬在空中,此时却想要回馈以对方一个拥抱。 或许不该是回馈。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抱住对方罢了。 还没等壬生作出反应,沈英韶先放开了他,抽身离去,不带留恋。哨兵失去良机,没有得逞,他感到可惜,却又有些庆幸,复杂的心情从眼中流露,却不好表达得太露骨。 “简单的梳理,应该好些了。”与心绪复杂的壬生不同,沈英韶的眼睛里总是带笑的,像恰到好处热烈的阳光。 “你说起话来总是很自信……不过确实如此。”壬生轻轻的弯了弯嘴角。 “因为我在实话实说。”沈英韶拉着哨兵坐到床上,他这才问,“介意让我看看你的手臂吗?” 壬生苦笑了一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说道:“要看的地方可能不止手臂。” 沈英韶撸起他的袖子,结实的手臂上面是一道又一道疤痕,狭长的菱形足以让观者意识到产生这些伤痕时用了多大的力气。 “你对自己也不吝啬伤害。”沈英韶满是不认同,他的手在那些伤痕上一一抚摸。 壬生的模样则像是大梦初醒,把之前的一切当作前尘旧事,都不在乎:“实在痛苦的时候还是伤害自己比较好,不会为他人增添不必要的麻烦。说起来在被‘洪流’袭击之前,我可是个十足的糟糕脾气。” 沈英韶抬头看他:“我听过你的很多传言……” “他们把我叫做一条疯狗。”壬生飞快抢答,“我不被‘洪流’困扰的样子就是那样,比现在的样子要糟糕一百倍。” 说话的速度飞快,就连壬生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快速的和沈英韶剖析自己的过去,或者说抹黑过去。他们之间仅有一个拥抱,壬生却在苦恼之后的接触,他反射性地想要把向导推远一些。 “那和我并无关系,我们是诊疗师和患者。你是什么模样,那是我和你相处很久之后才能得出的结论,我会亲自了解你,总比那些添油加醋的传闻要好。”沈英韶握着哨兵的手臂,盯着那些伤痕不放,“不伤害他人固然不错,但是我也不希望你伤害自己。” 壬生没有想到会获得这样的回答,他眯起眼睛:“‘洪流’持续的太久,它足以消磨掉我本身。我想要记住自己,却只能记起一些符号。” 沈英韶不以为意:“人总是会改变,不是‘洪流’也会是别的东西,迟早会让你有些改变。但是内核不会有丝毫变动。” 向导把卷上去的袖子又放回去,盖住那些伤疤。章鱼追着袖口,看到袖子被彻底放下,它的触手摁住袖口,像一个合格的束口夹子,不让皮肤暴露在外。 壬生望着自己的精神体,不知想了些什么,问道:“这些伤疤应该会一直跟着我吧?” “这些伤痕难以自愈。”沈英韶认真地看着壬生,“但总有一天,它的存在与否都会变得无关紧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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