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歌者症候群 (第1/3页)
[每个生命的尽头都有一支歌,那是我们一切心意的源泉。] “嗯,啊!我听到了!是你会喜欢的歌吗?我也想把我的歌唱给你听......” 他的唇齿被轻柔地抵住了。 [我当然会喜欢你的“歌”,但请不要在此刻唱响它。] “好,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唱给你听呢?它很好听的。” [不求甚解地运用会伤害自身。你只要先记住,在你能够全然地理解自己前,不要随意唱响你的“歌”。至于它的美妙,我同你一般地坚信。]对方欣然作答。 “可是你之前不是也为我唱过你的歌吗,你没有受到伤害吧?” [这就要延续刚才的话题了,当你能够完全明晰自己的“歌”后,你自身就将与“歌”获得等同的长久。届时生命一如静湖,停留于世的最大追求便只有波澜。湖泊中每一块落下的玛瑙,都成了值得用“歌”赞颂的水纹。] “谢谢你,也赞美你的歌,我从来没有听过那样的,就像上次妈妈带我去旅游时见到的大鱼在唱歌!比我的歌好多了,是我会一直一直记住的歌。”他听得懵懵懂懂,于是只好一知半解地赞美。 [然而我们都知道,你所渡过的时间只是瞬息。...事实上,好孩子,你让我有些担心了。] “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当然不,是我太想要唱歌的错。听好,不要留恋这里或我的“歌”,否则你会如同真正的玛瑙石寂静沉入湖底,我从不想你成为被秘藏的玩赏物。] “可我不会忘记的。” 人类是迟钝的生物,无甚事物配由灵魂记着。但惟独从另一颗心里发出来,才能到达灵的深处,才难忘。 [那不妨把叫停的权利全部交付给我吧。] “就像妈妈每天都要送我去上学吗?” [或许更像你的母亲每天只许你在两顿正餐后分别吃一颗糖果。] “这也太过分啦!我只有见你时才能听到这么好听的歌,而且我很少才能见到你。”孩子不满地撒娇,“但我每天都可以吃两顿正餐。” [这再好不过了。] “什么?” [当然指你每天都能按时吃饭。] “啊,你又在转移话题,我们先前明明在谈......”他说到一半,竟倏忽间忘记思考。既听不懂自己脱口而出的发音,亦无法理解对方三秒前说了些什么。 歌声中滔滔不绝的杂音逐渐增大,从飘渺隐约起,暴涨至震耳欲聋。那杂音极致喧哗,比初秋垂死虫鸣更低沉无序,比暴雨夜的惊雷更贴近耳膜。它们从彼方奔来,闯入他的大脑,尔后将狭窄的空间当做回音壁不畏死地碰撞抵消。 “我是......歌......”他大声地答非所问。混乱,无法理解,思维在破裂。 [......在这种时候?——好吧,就把这一切当成你玩的泡泡怎么样?好孩子,你大约无法理解,但我们的确很久都不能见面了。不过放心。] [你的眼前昏暗,可手中执着火。] [因此我会看顾你,使你不沉沦于黄昏。] 孩子捂着即将被碾碎的大脑,眼神空洞地聚焦于口型变化,并在他爱怜的目光中理解了这声音的洪流。 ——理解了他血脉流淌的不息回响。 从这天起,他再未听过那支“歌”。 -------------- 沈遂明初次接到录用通知时,还以为是家里小朋友的恶作剧,他上初中的弟弟常年热衷于变换各种身份给哥哥寄信,包括但不限于情书、录取通知书、法院传单。 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沈遂明是一位即将毕业的文学类硕士,而录用通知的落款是某研究所。他上网搜索了一下,该研究所的主攻方向是生命科学,而他自从高中会考通过后,已八年不识生物滋味。于是他很自然地将录用通知归类进了“弟弟的黑历史”一栏,继续过每天向各大中小学投三十份简历的日子。 直到研究所的HR直接找到了他的宿舍,他才恍然发觉,自己的手机已经拦截了十余次“骚扰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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